日期:2022-4-23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楔子
檐角风铃动了一下,清荷推开院门,蓝衫清雅的男子如往常一般,正在院中熬药。
晨曦微光,槿花灼灼,他站在花树之下,闻身回头,见到她,清俊眉目露出一抹温和的笑,“回来了?”
清荷微微一怔,“相公——”
她扑过去,软绵绵的话语回转在空气里,不过眨眼间,幻影烟消殆尽。
花已落,夜雨方歇。眼前唯剩一排排积满雨水的药罐子,已很久没人打理——清荷终于想起来,她的相公已经死了,就在昨日,她亲手将他葬在了他们初遇的地方。
一、问世间情为何物
青瑶没想到自己一落地就赶上一场大暴雨。
漫天大雨浇灼而下,朦胧雨幕中只依稀望见远处一辆马车,她试着喊了两声,声音砸在隆隆雨声中,须臾间消去无形——忍不住就开始腹诽穿越机构不负责任,这样的鬼天气也敢把她送来。
“咋啦——”天边一声裂响落下,青瑶本能瑟缩,脚步也随之停下。山道两边群山起伏,四野青青草木,并无躲雨之处。权衡再三,青瑶咬咬牙,决定先追上那马车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一片片惊雷连番炸下,青瑶捂紧耳朵向前跑,脚下一滞,险些摔倒在地。天边巨响不歇,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,伴随着磕磕绊绊的杂碎声,仿佛银河自天上倾泻而下。青瑶终于感到不对劲,“不好,山洪——”
她大喊一声,想要再往前冲,却被眼前一幕吓得生生止了脚步。前面不远处,方才还在冒雨赶路的马车,只听得一声尖锐的马啸,剩下的唯有浊黄泥水伴着滚石自山顶冲下,快到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。
头顶上遮雨的谢子被雨水压弯了枝干,青瑶站在滂沱大雨中,任雨水将湿透的头发拍打在脸上,生生的疼。
——怎么会这样,她不是来看灾难片的呀!
沈净书睁开眼时,大夫正给他把脉。
见他醒来,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,“公子,你总算醒了。你若再不醒,我这把老骨头可要被那丫头给拆了。”
空气里弥漫一股熟悉的药味,沈净书试着动了动身体,却是全身发麻,腿部还在隐隐作痛。
“此处是?”沈净书环顾四周,房内布置简单,却并不是他的房间。才蓦然记起,自己遇上了山体滑坡,再次试着动了动手脚,仍是一股钻心的疼。
大夫看出他的意图,赶紧阻止,“公子可千万不能动。你腿骨伤的不轻,身上伤口多,可不能随便乱动。”见他神色疑惑,方补充道,“这里是吴家村,是,那丫头救了你!”
沈净书顺着他的目光,看到正端着药碗进来的青瑶。
半个月前,青瑶在雨停之后,顺着泥石流的方向一路寻找,终于在一转弯处找到被树枝勾住的沈净书。
本着穿越女所遇之人,一切皆有天意的定理。青瑶毫不犹豫地伸手探他鼻息,在探到他还有气之后,立即发挥二十一世纪人道主义精神,拼了全身的力气将他背了出来。
一路辗转,才终于寻到一处小山村,找到老吴大夫。
只是沈净书伤势严重,除了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,右腿骨折,似乎还有点清微的脑震荡,昏迷了半个月才堪堪醒来。
青瑶伸出三根手指问他,“这是几?”
沈净书略有无奈,“不瞒姑娘,在下虽不才,却也是个大夫,自身的情况还是了解的。”
青瑶终于放下心来,想这人的神色脑子绝对正常。
喂完药,老大夫借口沈公子刚刚醒来,不宜打扰过来赶她。
青瑶一步三回头往外走,独自蹲在院中一棵槐树下,回味着沈净书温雅清俊的容颜,不自觉花痴地笑出了声。
“笑什么笑?”老吴大夫从屋内走出来,“还不快过来给沈兄弟写家书。”
青瑶怔愣,饱蘸浓墨的毛笔停在半空,“你方才说什么?”
“清荷吾妻。”沈净书重复一遍,没察觉出她的不正常,见青瑶仍是一动不动,“怎么了?”
青瑶瞬间清醒过来,忙摇头说没有,待到再下笔,才发现宣纸早已被墨汁染了大半,赶紧换去一张。
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,青瑶告诫自己,小三是万万做不得的。
出诊回来的老大夫见她一脸怏怏地蹲在药炉前,不自觉抚着白须揶揄她,“怎么丫头,你也有伤感的时候?”
青瑶没似寻常般跳起来与他争辩,慢腾腾站起来把蒲扇塞给他,又揉揉蹲麻了的腿无精打采往屋里走,“发现美人已有娇妻,我伤感一下不行啊。”
老吴大夫看了看步履漂浮的青瑶,再看看自己手中的蒲扇,最后慨然长叹,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以身相许!许不得啊许不得!
“老头子,你胡说什么呢?”
“啊?”蒲扇险些落地,老吴一脸震惊,“你不是已经走了吗?”
二、这一走,竟成永隔
荆州与庆元交界之地,多山,每至夏,山洪频发,纵横交错的山道上常被泥石流冲垮。
一连七日,送出去的家书未有任何回音,沈净书惴惴不安,只是连日暴雨,冲垮的山路不便通行,何况他的腿伤不能浸水。
青瑶泡了壶茶坐在旁边,见他如此忧虑,心里忍不住有些羡慕,“令夫人一定很美吧!”
沈净书眼角眉梢转而稍上笑意,他说,在我眼里,清荷就是世上最美的。
青瑶自动在脑海勾勒清荷的模样,“那一定是个笑容清清的温婉女子。”
沈净书点头又摇头,其实她小时候也是很顽皮的。
清荷的娘去世的早,只留下一个靠去外乡卖货的爹,三天两日不着家,清荷便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孩子,常受人欺负。沈夫人看着不忍,常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清荷接回家住,因此与沈净书相熟。
沈家世代郎中,彼时沈净书被父亲关在家里背《本草纲目》,无聊时,清荷就给他送自己掏来的鸟蛋,告诉他只要放在被窝里蒙一晚上,小鸟就会破壳而出。沈净书半信半疑,但终究忍不住好奇,临睡觉前将鸟蛋藏在被子里,第二天早上起来,被子上一滩蛋黄。
为这事,没少挨沈夫人骂。
只是被骂了,他也不说,躲在窗户后的清荷探出个小脑袋冲她做鬼脸,沈净书便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理她。
却总是三天两头上当。
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沈净书十一岁,清荷九岁。
那一年,一直鳏居的谢青持娶了荆州城里财主的女儿,回来就成了谢老爷,他将清荷接回去时,为表对沈夫人的照顾之恩,将清荷许给了他儿子。
“你们就这样订了亲?”青瑶磕着花生米,本做好听一段曲折离奇的才子佳人戏码,结果却只听到一段寻常的青梅竹马。
没有杀父之仇,没有夺母只恨,就连最狗血的第三者插足都没有,怎么可以这样?
沈净书注意到她的失落,咳了咳嗓子方想再说什么,一道闪电划过天幕,昏暗的屋内顿时一片白光,又在瞬息之后暗淡下去。
青瑶本能瑟缩,老吴从门外进来,对青瑶感慨,“今年的暴雨特别多。”
夏日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,两盏茶的时间,已是雨过天晴。几缕阳光透过漂浮的浅灰云层,斜斜照来。雨后空气清新,青瑶顿感一身粘腻,忙提着水桶去井边打水,临了才发现暴雨刚过,满井都是泥黄泥黄的泥水,只得作罢。
回来时看到村中几个人急急忙忙往外赶,青瑶好奇,拉住一个相熟的问,“小吴,你们这是去干嘛?”
小吴神色焦急,望了望已经走出几步的同伴,匆匆留下一句:“村口那边的山口被暴雨冲垮,好像又有人被埋了。”
也不等青瑶回话,急匆匆跑了。
老吴至后半夜才回来,一个劲儿的叹气。
听说又是死了三个人,被滑落的泥石流卷出老远,身体在乱石湍急中撞的面目全非。青瑶不自觉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沈净书,沈净书闭着眼睛,似乎睡着了。
第四天一早,村里陆陆续续来一些死者家属,那三个死了的人,都是附近的居民。
凭着身上所穿衣物,认完尸体,一路期期艾艾地抬回去。
青瑶侧过头不敢看,扶着沈净书的手不自觉发抖,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真实地直面死亡,这种震撼的力量与以往在电视、小说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。
沈净书握着她的手安抚,末了拄着拐杖颤巍巍上前拦住一个人。
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,一脸哀伤,眼睛红肿。听老吴说,他是庆元城里的人,死者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闹了脾气离家出走,正赶上几日前那场暴雨,这一走,就成了永隔。
沈净书想到清荷,再看看眼前形容憔悴的青年,心内似乎被狠狠挖了一刀。他请求青年,希望能在回去后到槐花胡同沈大夫家里报个平安。
家书一日不回,沈净书就一日不安宁。
那青年开始心不在焉地听,在听完沈净书的遭遇后,终于抹着泪花点了点头。
三、等闲变却故人心
吴家村至庆元城,不过半日路程,只是近来暴雨连绵,山路泥泞不堪,时时有山体滑坡的威胁。
可即使如此,他也顾不得了。
青年带去的消息仍无回音,沈净书越发惴惴不安。第七日清晨,终于不顾老吴的劝阻,拄着拐杖一定要走。
青瑶要求与他同去,说自己无父无母,只身流落此地,既然救了他,就一定送他平安到家为止。
沈净书想了想,没有拒绝。
老吴将村里唯一的一辆马车借来,青瑶扶着沈净书坐上去,回头给老吴一个大大的拥抱,“老头子,谢谢你。我不是故意对你大呼小叫的,我只是看到你想起了我的爷爷,他和你一样,从来都不生气。”
老吴拍拍她肩膀,“傻丫头,你要不嫌弃,我老吴以后就是你爷爷。”
青瑶伸手抹了一把眼泪,放开老吴,脸上幻出笑容,只是声音还夹着浓重的鼻音,“你可不许抵赖。”
老吴点点头,“去吧,趁暴雨来之前赶过去。”
一路上,天气尚算晴朗。
至傍晚到达庆元城门外,两人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来。
本打算一路直奔沈家,奈何青瑶看了看自己满身泥泞,硬是不肯。
“哪有人穿成这样去做客的。”青瑶嘟囔,再指了指沈净书同样泥泞不堪的衣服,“你也不想让清荷姐看到你这样吧,她得多心疼啊!”
沈净书想了想,没再反对。
穿越时带来的银子一分没少,先前付给老吴的诊金,临走时又被老吴塞了回来。青瑶摸着荷包,最终牙一咬,到底没去最贵的那一家。
新换了衣服,又舒舒服服在浴桶泡了半天。出来时,沈净书已在大堂等她。
一身白衣俊朗,面容清雅,气色比之先前增色不少。青瑶走过去,在他面前转了个圈问,“怎么样?”
沈净书微微一怔,转过头去,“走吧!”
青瑶见他如此,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,硬是拉着要答案,沈净书无法,勉强挤出两个字,“还行。”
青瑶顿时偃旗息鼓,心道要不是还指望通过你找到个翩翩佳公子,我才不罢休。本想洒脱爽气地往外走,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——五脏庙发出严重警报。
沈净书注意到了,看她的眼神不免带着几分歉意,“还是先吃吧,吃了再走。”
青瑶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转而立即跑去霸占桌子。
“唉,听说了没?槐花胡同那个寡妇。”隔壁桌传来窃窃私语,不怀好意的语气,“丈夫死了还没一个月,竟然就勾搭上京里来的大官,这沈娘子啊,还真是不要脸。”
“哦,竟有这样的事?”接声的妇女停下手中筷子,一脸惊奇。
“那是你们隔得远,不知道也应该。”先前那妇人洋洋得意,又凑近来些更压低了声音,“我表姊就住那附近,你不知道哟,那沈娘子刚开始还挺像回事儿的,整日以泪洗面。哪知半个月前,遇上京中来的那大官,嘿,顿时一下变了脸。整日涂胭抹粉不说,没事就老爱往人家住的德清楼跑。啧啧,这几日竟还把人带回家了。”
“啪——”
青瑶从饭堆里抬起脸,看到沈净书一脸惨白,“怎么了?”
沈净书似才反应过来,望着空空如也的右手,忙府下身捡掉落的筷子。
青瑶一看,神色仍是不对,茫然左右看了看,那对妇人还在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。
声音不大,若是有心,照样能听个一字不差。
“呀,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,那沈娘子我倒是见过,不用我说啊,那模样长得整就是一狐狸精。亏得她前几年退了祁公子的婚,与谢财主断绝关系下嫁给沈郎中,我还崇拜了好一阵子,却原来是没遇到个大头啊。要说我,祁公子那副病怏怏的样子,我也宁可嫁给沈郎中,光模样,拉出去也有面子啊!”
“你就得了吧!”先前那妇女揶揄她,“沈郎中可是咱庆元第一美男子,啧啧,可惜就是死的太早了!”
“是呢。”另一个妇女也跟着惋惜,“这沈郎中要是还活着,看到她娘子如今的模样,唉,还是死了好!”
青瑶半晌说不出话,沈净书换了筷子,神色已恢复如常。
四、却道故人心易变
一路上,沈净书没再说一句话。青瑶找了各种各样的话头,也没能得到回应一句,最后实在忍不住问,“槐花胡同到底有几户人家姓沈?”
问完不自觉后退一步。其实她本想说,他们口中的沈娘子绝对不是你的清荷,沈大夫说的肯定也不是你。
沈净书跛脚走了几步,停下来,“槐花胡同就一户姓沈,但我相信,清荷不会是那样。”语气坚定,青瑶不自觉就相信了,能为他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的女子,绝不可能会是那样一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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